此地长眠者。

Reality

写在前面的:

是普通的大学生组乐队设定,所以写得偏幼稚少年一点。

部分情节有借鉴《初吻》,标题也是来自于《初吻》的配乐。

1

演出在急促的鼓点收尾中结束,朔间零握了握手中的麦克风,半指手套已经被汗水浸湿,舞台此时在连续不间断的闪着紫色的灯光,台下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他意料之中地松了口气。今晚是他们在羽风薰家的livehouse的第一次正式演出,之前都是作为试演或者热场,面对台下的呼声,他把麦克风从立麦上取下,在最后一次闪灯时高高扬起。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得闲以看向薰,薰把吉他挂在身上,用两手向台下一边做出飞吻动作一边后退,朔间零给其他两个人打手势让他们先退场,他也准备先行一步,毕竟薰才是谢幕时的主角,他如此的为人熟悉又为人所爱,今天也是多亏他少去了许多搬运器材的麻烦。    

因为唱摇滚的缘故,免不了要有大幅动作,演出完后台上就像是事故现场,到处都横着器材的电线,朔间零小心地伸出脚去清理自己前方电线,踢了几次没踢开去,却看到另一头拉得笔直,是在薰的脚下,他正在忘情于发表感言。

朔间零于是在黑暗中保持着背对的位置,轻声呼唤:“薰君。”

看似专注于台下女孩子的薰迅速转过头来,朔间零微微侧过脸去,台上此刻是一排柔和的偏黄灯光,他看到羽风薰在灯光下照耀的脸庞上满是闪烁汗水,但是几不可见的,一滴眼泪掉落下来。朔间零轻轻叹息一声,他转过身去,握住薰的手,大力挥舞,台下于是发出更加疯狂的尖叫,朔间零趁机将脚踩在电线上,羽风薰得以从容的迈步走出。

到后台时,晃牙拿着鼓棒抱着双臂早就不耐烦了,他一边给朔间零递纸一边埋怨:“我说,你人设还是多变啊。前几天还唱完转头就走,到底能不能给我个准话啊。”零双指夹着纸巾,“吾辈是怕薰君太忘情于和女孩子互动哦,毕竟明天不是周末,一直互动到天亮可是会旷课的。”晃牙像是很腻烦这种轻佻的玩笑戏码,他用拇指指指他身边,“你倒是和他去说啊?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朔间零回头一看,薰果然不见了,当着许多别的乐队的面,他也只能闭上双眼轻轻摇头,“他可是人如其名哦?毕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咯。”

话虽如此。但在闭上双眼的黑暗中,那滴落下的眼泪清晰发亮。

而这不是朔间零在这个月看到羽风薰第一次哭。本身哭也是一种纾解情绪的方式,在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朔间零也并不是很惊讶,他只是问了一句还好吧就递上纸巾。但是在其后,在某一次的课间,他看到羽风薰趴在桌上,本来他以为是课业之余排练太过劳累,想去慰问几句,可是临近却发现他的袖子湿了一大片,他于是默默走开。在放学的时候,他听到薰的好朋友千秋和濑名充满担忧心情的聊天,说最近喊薰出去他也总是回绝,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在那之后的几天,零看到薰坐在喷水池边,深海想要坐在他身边,他眨眨眼睛笑着摇头,蓝色头发的少年低着头沉思,从口袋里掏出折成鱼的手工作品,放在他手心里。

之后零有去问奏汰,奏汰说:“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去问薰比较好哦。”零把手收拢在裤袋里抿紧嘴唇。

他在一年前拉着关系还止于同班同学的薰一起组建乐队,薰那时还是扎着小辫子的模样,课后的排练也经常缺席,第一次演出时他准备好和晃牙阿多三个人一起上台了,但是到现场后台时,却看到薰早就穿戴整齐在调试吉他,他迎着黄昏的光亮看着零的身影,眼睛里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他说:“不认真哦,朔间,这么晚才到。”

在上台奏响音乐的时候,薰一点也没有疏于锻炼的样子,流畅得仿佛神话中的诗人奏响七弦琴。在演奏时,他靠近零,和他互相倚靠一弹一唱,掀起持久欢呼声。下台时零打趣薰,“这是为了获得女孩子喜欢的营业方式吗,薰君,吾辈这种老年人跟不上时代步伐了。”

薰展开手掌拍一拍朔间零撑开的手心,“这是给努力练习的乖孩子零君的酬劳啊。”一边的晃牙很不屑地发出嗤声,好像对这种中二的交谈方式过敏,而作为留学生的阿多则沉思着询问晃牙,这种语境下的乖孩子的意蕴。朔间零的关注点游离于这两点之外,他握了握手心的空气,恍然发觉这是薰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非姓氏。零的发音被他含笑的音调说出来,好像是蝴蝶扇动被雨打湿的翅膀。

零觉得自己和薰的距离始终不算太近,虽然每场他们都会背靠背弹吉他唱歌。他们互相习惯了这种陪伴方式,零知道自己对于薰来说很不同,因为薰即便是飞得高高的风筝,只要零愿意,他牵一牵线风筝就会飞来,而这种飞来,又何尝不是零自身的靠近。但是零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和薰更进一步关系,更何况,他也没有立场去这么做。而薰的眼泪,又是否与他相关呢?零思考着,转头想找奏汰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望向窗外,窗子开着,教室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海浪一样在翻涌。零伸出五指,对着迎面而来的气流,想要握住风。

陷在回忆里的零呆坐着,茫然摊开手掌好像真的想要抓住记忆里的风。直到晃牙在门口叫他,他搭住阿多的肩膀,冲零打声招呼说先走了。零如梦初醒般,发现整个后台休息室就剩了他一个人,外面像是临近尾声,在弹奏一首温柔的音乐。零借此想起自己最近在写一首歌,但是旋律谱出来的时候,好像不适用于人声,更不适用于摇滚,只是适合安静地弹奏。零用手机钢琴试着弹了一下,虽然说为了他们的乐队这首曲子没有什么上场机会,但是零依旧保存了下来,并且决定把曲子写完,他很久没有用过不那么铿锵的乐器弹奏了,零觉得非常怀念。

在零从后台出来时,他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本来想要先走,但是鬼使神差的多问了一句,“请问,薰君还在吗?”他知道薰在livehouse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工作人员告诉零他一直在楼上。于是零展示出他一贯的教养道谢,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关心自己乐队成员的队长和比之同辈早熟的少年。

零作为一个家族的长子,早早就撑起了门面,他从小到大一直在为了不同的人成长学习,在学校的时候也是学生会部长和乐队队长这样的角色,他就像有无穷的耐心和爱心可以分给周围的人,但是这一次他去找薰,他从不欺骗自己,他是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小的,自己也说不明白的私心。

薰的房门是开着的,他看到少年靠在窗台边,似睡非睡,窗户开着,夜间的风把桌子上的东西吹得散乱,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发着温柔的蓝光,有一个女性的声音在说话。零轻轻关上门,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纸片,触手表面比起一般纸张光滑坚硬,他翻过来,发现是一张相片,一个小孩手里握着美人鱼状的气球,一个女子拉住他的手掌,两人背对着海洋馆中展览鱼类的玻璃柜笑得正欢。另外几张照片也会出现不同的人,但不变的是小孩和那位女性,两个人都笑得无忧无虑,仿若世间未有离别和老去。零早就知道薰的母亲在他幼年时去世了,但是见到这些照片时却还是为薰感到酸楚,他用指腹抹去照片上的尘埃,把这些照片小心地收拢起来,按照上面的照相时间排序整齐,放在桌面上,用书本压住一角,走去给薰关窗。

临近时确发现薰已经醒了,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像是有水光在闪烁,但是说出来的声音却没有鼻音。“抱歉,零君。”他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零没有回应,只是停下了关窗的动作,和他一起坐在窗台前。楼下是演出结束后熙熙攘攘的观众兴奋的嘈杂声,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零用的是立式耳机,之前他被晃牙嫌弃,说现在没有低于四十岁的人用他这款耳机,他把耳机给薰带上。

忽然被温柔连绵的钢琴声淹没的薰闭上眼睛,楼下的嘈杂喧嚣就此被隔绝,薰像是沉入了水底,他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却又像渺茫的月光一样,让他觉得有一种异样的刺痛,想要深深叹气,薰想对此说点什么,但是嗓子里如同长了一朵花,他什么都说不出来。那段音乐其实只有一分钟,但是他反复的听,起码静默了五分钟,一迭一迭的钢琴连弹声让他想起大海,他想摘下耳机还给零,但是手臂酸软,像是日出时的雪人那样,他觉得自己正在融化。

最后是零替薰摘下耳机。他听到薰说,前些日子是他母亲的去世的日子,他母亲的学生给他寄来一盘录像带,是他母亲在大学的演讲记录,薰把它解压进了电脑。零这才重又注意到背景音中女子的说话声音,语句编排很有学术女性的干练气息,但是说话语气却十分温柔又带了一丝孩童般的兴致。

这就是薰的母亲啊,零想。

我很想她,薰说。他在窗台上抱着膝盖,转头看着零,神情不加掩饰的寂寥。

 

2

好像那日晚上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薰又重新恢复了活力,零也心领神会在他迟到时重又歪着头调笑。之前察觉到异样的晃牙和阿多也松了口气,晃牙甚至发出过狗一般的兴奋声音,但是他自称是为了UNDEAD的正常运转感到高兴。阿多送给薰一个来自他遥远家乡的香料包,有安眠的效用,以及,他叮嘱道,多吃肉。

其他人也发现了薰的回归生活,但是当时正值紧张的夏季期末考试,又为了薰的一点个人空间,大家也心照不宣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周末的时候,守泽千秋和濑名泉硬是拉着薰去玩了一下午的投篮机,零从学校音乐社团出来的时候,看到泉坐在薰的自行车后座,大声抱怨千秋和薰玩得太过投入,自己手臂都抬不起来,千秋和薰并排骑着车,千秋转头嘲笑泉,薰笑着一言不发,零握着吉他包的背带,看着这一幕景象,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千秋最先看到路边等公车的零,他露出一个热情笑容大张着嘴和零打招呼,随后伸出一只手示意薰,薰一惊,车骑得歪七八扭,他转头看到零,不顾车后座坐着泉,他把手臂展开高举,像是一只自由的鸟,笑着和零举手示意,在背对着其他二人的位置,薰用口型叫他:零!

为了回应他,零也笑着用口型说:薰。

这是零鲜有的经历,仿佛被真正的当做同龄人对待,用让全世界皆知的方式和他打招呼,街道那头的薰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的汗水气息,脸被黄昏颜色染得通红。让他忍不住一再贪婪地观望。

薰笑着,扭过头忽然发力蹬自行车,濑名泉一惊抱住薰的腰,毫不掩饰声音的骂骂咧咧,千秋也大呼小叫的赶上去,两个人在夕阳铺就的道路上赛车,像是要骑到世界尽头。

零出神很久,他想象着一头汗水迎着风骑车任其自然风干的感觉,或者坐在薰的车后座被他的气流撑开的外套包裹住上半身体的感受。但他没料到的是,自己会在不久的之后以完全不同的情境坐上薰的车后座。

 

3

在压抑的考试周过后之后他们的小小乐队自然要报复性的四处活动一下。为了照顾零不能晒太阳的体质他们基本上都把表演时间选在夜晚。某天晚上他们四人结束演出,背着吉他往回一起走去搭电车的时候,薰忽然出神停下了。是一张很大的发亮的广告牌,上面内容是一家珠宝店举办的表演活动,以比赛的方式进行,第一名的奖励是一条项链,一只海豚用身体包裹着一点蓝色宝石做的水球,佐以零星钻石做的水珠,十分优雅精致。薰看到第一眼几乎是用喃喃地声音自言自语,“真熟悉啊。难道现在还会出这一款吗。”店员小姐听到薰的声音,十分热情地介绍,“这是我们出的复古款哦!今年正好是20周年纪念日,我们做了20年前的第一款项链。”薰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多谢您了。我母亲从前很爱戴这条项链,后来遗失了,她伤心很久。”

这是薰第一次在他们四人面前提到母亲,零和晃牙阿多面面相觑,晃牙本来还有点不耐烦的神色一扫而空,他们站在店前的台阶下看着薰和店员小姐兴奋地交流,长长的影子一直拉到他们的中间。三双鞋围着薰的影子,直到那影子越缩越短,薰的声音由远至近。

“我拿了一张参赛单,是下午时间呢。”

说话中薰搭上零的肩膀,“我要借走小狗狗和阿多,你不介意吧?”

零接过薰手里的传单,“你一个人唱完所有part没问题吗,如果少一把吉他的话——”

晃牙插过话,“哪有这么严重啦,难道不能找人代替你吗?”

零用指头弹一弹传单,“上面写着只能是同一支乐队,一共两轮,票数相加。姓名是要登记上去的。”

真是比赛形式也很复古啊。

阿多举手,“我们选一首简单一点的,我也可以唱。”

晃牙和薰此刻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如何改编他们创作的歌曲,零轻声说:

“不用了,我可以参加。”

薰抬起头和其余二人对视一眼,露出很为难的神情,零莫名想起了看的电影里送丈夫远行的妻子的神色,他轻轻笑了出来:“我说,如果以后我们乐队成功了不能只跑夜场的吧?况且这只是一首歌的时间。”薰依旧是一脸的纠结和过意不去,零忽然像一个不良一样不耐烦的握住薰的肩,“我说,作为队长,你倒是多多依赖本大爷我啊?”

这举动和零一贯的早熟沉静大相径庭,但是薰的表情却意外的又像是要哭又像是想笑,倒是晃牙一脸兴奋地大叫起来。

 

4

是阿多去给他们抽的签,零看到后一脸苦笑,决定以后不再让阿多抽了,他成功的给四个人抽到了最热的下午三点。在后台候场的时候,四个人的头发就都已经被汗打湿了,零更是汗如雨下,不得不站在空调旁边,薰弯着腰绑着难绑的鞋带,两侧狐狸尾巴一样的头发顺势垂下来,在闷着头的时候忽然叫住零。

“怎么了?”

“谢谢。”薰说道。

零低头看去,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弯着腰缺氧还是别的原因,薰的露出的皮肤变得有些红。

临上台时,薰给零披上外套,在零自己系搭扣的时候,薰告诉他里面放了冰袋。

“真贴心呢,薰君。”

薰只是笑了一声,坦诚又不坦诚地眨眨眼睛,像风一样拂过他的身边。

 

5

冰袋在演出半程上就化了,后背一片湿润,不知道是汗还是化掉的水,在烈日照射下零费力眯着眼睛辨认身边的薰,靠他的一头晃眼金发来对比走位,在惯常的背对背环节中薰明显感到零不同寻常的重量,他于是更卖力的向台下互动起来。摇滚乐的巨大声音和金属的刮擦声让零的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他感到自己像一张湿掉的纸,逐渐地软倒。

表演终于在薰忘情的几声扫弦中结束了,台下热浪一阵阵掀过来,伴随着更为巨大的嘈杂人声,像一群蝙蝠往舞台上飞,朔间零觉得脚底发麻,在一片毫无意识的空白中被薰拉回了后台,主持人不知道为什么四人如此急于回到后台,但还是贴心笑着揶揄,“感情真好呢。”    

零站在空调间里仍然忍不住一阵天旋地转,已经无暇去管外面说了什么,他找到洗手间,抱着随便一个垃圾桶就开始吐,薰吉他还背在身上就赶了过来,三个人围在零的身边,七手八脚地给他顺后背。零整个人发出苍白被水浸透的气息,整个人吐完了依旧还是头痛欲裂。在恍惚中薰不知道给晃牙和阿多说了什么,再次醒来时发现他枕在薰的腿上,薰紧张地盯着他。

“阿多去找软的东西了,现在只能让你这么躺了。”

零睁着眼睛沉默着。

薰拨着手机,“你坚持一会哦?冰袋快化了,我拜托工作人员拿新的了。”

零说话了,“不用。”

薰的生气带了一点懊悔和歉意,“我说,知道你无所不能,但也不至于这么逞强吧?”

零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感到室内气息浑浊,他深吸几口气,转过脸冲薰眯起眼睛,一贯以他裕如的姿态笑起来。

薰却不吃他这一套,他看着窗外渐沉的太阳,“医院总该去一下的吧?我刚查看了地图,最近有一家医院,我让小狗先去预约了,马上阿多也会到。”随后他站起身,带了点力气把故意在长椅上瘫软的零拉起来,一脸明明白白写着,不许撒娇。

零站在阴影里,傍晚有点凉风吹过来,他看到薰把外套扎在腰间,从一堆车中推了他的单车出来。他跨上车座,示意零坐上去。

车后座有点矮,零坐上时要曲起腿,他想如果被朋友看到肯定要被嘲笑一番。薰开始蹬起踏板,晚风吹起来,他腰上的外套被吹得鼓起,轻柔的棉布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脸。零从背后可以看到薰衣服上的汗渍和其下隐约可见的脊柱线条。零伸出手去,无比专注地隔着一层空气描绘薰的身体线条,他无法控制自己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被风鼓起的衣服像是有生命般在零的手掌下乱跳,在要覆上薰的身体时,零若有所思般地停住了。他把手放下,深吸一口气,那些在他手掌压制下的衣服重获自由,像是展开了一串音符一样酣畅淋漓地飞扬起来。

他想到自己那首卡壳很久的曲子,逐渐对如何发展感到有迹可循。

 

6

比赛的第二个场次是在夜晚,这次他们得以毫无顾忌的表演。而让零他们意外的是,第一场比赛也让他们收获了不少的好感,评论说四个人的表演绝望中带一丝青春气息,特别是零和薰,一个人是颓废的美男子,一个人是阳光下绽放的甜美花朵,而四个人的提前离去也被说成了少年个性。饶是薰听到后也觉得直咂舌,觉得不能更夸张。

第一名的奖品有惊无险的落在了UNDEAD的手里,薰拿到后并没有他一贯的收获赞美时用两指附在唇边的飞吻回礼,他只是拿着项链,不符年龄地对着星空兴奋挥舞双臂。随后他做出了零意料之外的动作,薰展开双臂,把三个人一起聚在自己身边,这通常是其他三人做的动作。对着镜头,零似乎重拾了一些他这个年龄本该有的活力,他大声喊:

“We are——”

“UNDEAD!!!”

少年兴奋的叫喊响彻夜空,这是他们第一次获得物质上的奖项,虽然是以帮薰实现愿望为初衷。

 

7

在回程路上,因为精疲力尽,薰在便利店请了其他三个人饮料算是庆祝,告别晃牙和阿多后,交谈得知,从比赛场地到薰和零的住处是同一个车站的电车,于是他们并肩慢慢往车站走去。

薰终于得闲,但是他并没有急着打开那盒项链。在零疑惑地目光下,他笑着解释道:“在之前一直幻想拿在手上什么感觉,但是经历过今晚后,好像没有那么急着在这上面寻找慰藉了。”

慰藉吗。零想。零在想自己的慰藉是什么,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全部慰藉就是给与别人指导和爱意,就是看着别人在他的帮助下获得某种意义上的“幸福”。就像在上大学之前,零也很爱弹钢琴,但是为了努力经营他的乐队,他逐渐放弃了钢琴,虽然钢琴也不是不能编进摇滚,考虑到兼容性和大众的观赏性等问题,他还是放弃了。

零不愿意再思考这个话题,他仰头看着沉静月色,转移话题道:“薰君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薰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他会这么问,他也仰头看着月亮,“该从何说起呢?”

他们二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久到零要为自己的问题感到抱歉。

“她是一个教会我如何自由去爱的人。”

半晌,薰说道,声音有一丝沙哑。

“在我印象中,她是很成功的学术女性,年纪轻轻就在大学任职副教授。”

“相必很辛苦吧。”零说。

“是哦。”薰回忆道,“我印象中她晚上经常伏案工作到很晚,但是她会经常来哄我睡觉,会像这样的哼歌,暂且称之为摇篮曲好了,”薰轻轻哼唱起来,“她工作的地方我可以隔着玻璃看到一盏模糊的灯,她的脸在光亮下,真的非常温柔。”

“但是更多的记忆其实是和大海有关哦,”薰叹息一声,“她是海洋学者,我小时候也对海洋很感兴趣,我觉得海洋包容又神秘,所以我很爱去海边和水族馆。”

“其实妈妈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但是每次我提出要求时,她总会带我去。她告诉我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她自己,她虽然很喜欢工作,但是总想着偷跑出来看看真实的世界。我总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爱,可以给她的孩子和她自己。后来我明白了,她一定是足够爱自己,才会明白如何去爱人。”

薰一口气说了很多,两人也渐渐行至车站门口。在坐上扶梯前,两人都没有说话,零想起什么般,对着薰笑道:

“薰比起母亲,不够坦率呢。”

薰罕见的有一些不自在,“薰其实一直在积极地帮助大家,对吧?可是总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让人很困扰。”

零转过头,“虽说是提倡自由的爱,但是在别人感谢你之前,倒也不必急着消失哦?你帮我们借livehouse,在情感最困难的时候依旧支持这个团队,拼命训练却装作自由散漫,这一切故作轻松的样子,其实不必这样。”

薰在身侧低下头,零看到他打开了项链盒,银色饰品发出该有的柔和光芒,随后一滴眼泪掉下来,发出比之珠宝更夺目的光亮。

是零的电车先开过来了,在告别后,薰忽然叫住零,在纷纷往电车内走的人流中,零微笑着站定,

薰说,“你的那首曲子有在写吗,我很喜欢哦!”随后他想起什么般,郑重地称呼道,“零。”

零不答,只笑着挥了挥手,跟着人流上了车。已经没有座位了,他握住扶手,难以掩饰愈演愈烈的笑容,他那首曲子是最近才忽然出现在脑海的,起因也不算因薰而起,但是薰总是在教会他如何继续往下写,写由心所生的自由音符。

他已经正式开始编曲了,在高潮处依旧有些卡壳,钢琴不能完全的撑起来。在电车上,零灵感大发,想到不写纯钢琴曲,而是加入别的乐器合奏,并且那段合奏的音符,仿佛一直在他脑海中一般。

 

8

薰今天生日,他和海生部的深海奏汰和神崎飒马一起约好了去水族馆。本来他也约了UNDEAD一起,但是纷纷说自己没有空,明明昨天才给零刚兴高采烈的过完生日。千秋和泉在外地参加比赛,在泉打来的视频里,两人挤在一起吵吵闹闹并飞吻无数以表歉意,薰笑着说了声我呕啊便熄灭了屏幕。

临近冬天的风吹得薰有点冷,薰把手机收在裤带,有点失落。奏汰看出来了,他握住薰的手掌,倒让薰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终究还是刚成年的小孩,一进海洋馆看到梦幻的灯光和游鱼,薰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他站在巨大的玻璃面前,看鲨鱼在自己面前缓缓游动。身后飒马和奏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但是却有熟悉的名字传入了自己的耳朵之中。

“朔间前辈也来找过莲巳敬人大人呢,他说想拜托他教自己三味线。”

“零很努力呢——”奏汰眯起眼睛,“他最近突然多了很多乐器上要研究的目标呢,我听到他和宗说话,说起一些古典乐的编曲经验。”

薰忽然感到欣慰,他感到零身上多了久违的事情,好像是——活力。

奏汰和飒马给薰买了蛋糕,在餐厅打开,是蓝色的糖霜,上面天马行空的装饰了很多不同的海洋动物,还有一些不和谐的——

“啊,这个是千秋拜托我的呢。”奏汰笑眯眯地指着那颗巨大的流星状巧克力。UNDEAD做的蝙蝠状的棒棒糖也在上面,上面用糖霜写了每个人的名字。奏汰给薰送了一个鱼状的挂件,飒马则是木质的很有古典风情的微小时钟,上面雕刻了红叶。

“希望你多多守时。”他说着,脸却红了。

 

9

将近闭馆时,奏汰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观看科技电影的地方,让飒马跟他一起去找。薰也要跟去,奏汰却硬是不肯,让他坐在原地说一会就回来。薰坐在休息的长椅上,掏出手机,想看看零在干什么,但是又觉得他有事不便打扰,于是百无聊赖地看起今天拍的照片。灯光一暗,原来是他所在的展馆灯熄灭了大半,薰准备起身离开,却听见门口处一个人大声抱怨起来,声音却熟悉得很,“真是的,那个混蛋,不早点来,这会上哪找人呢。”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晃牙前辈,还是不要着急。”

薰想转过头去招呼,耳朵忽然落下柔软的触感,熟悉又陌生的音乐声涌入脑海,另外有一只手按住薰的肩膀,薰背对着零听着他创作的音乐。开始依旧是如同海浪般的钢琴声,但是当走到高潮处的时候,声音却反而更加柔和起来,小提琴音响起。

薰愣了两三秒才发现,是摇篮曲,是他唱给零的那首,母亲给自己的。摇篮曲和模拟海浪的琴音交叠在一起,薰又落下泪来。

他于是戴着耳机,站起来和零四目相视。零的目光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可是有什么薰全都知道,零伸手捧住薰的脸,动作有一丝慌乱和迟疑。薰感到零的小指节抵在自己的轮廓,“抱歉,”零说,他为捧住薰的脸的姿势不够郑重不够温柔而手足无措,他换了一个方式,两只手捧住薰的脸,像捧着什么易碎的宝物。

随后一个吻落在薰的双唇,像是息翅的蝶,栖脚的鸟,像是薰第一次走到海边,海浪触到他皮肤的第一下。

“小提琴是最后敲定的,抱歉哦,找了一下午会拉小提琴的人。”

零歉意道。

薰哽咽着开口,“我不是会拉吗?你可以找我啊?”

“可是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哦?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零玩笑着。

 

10

不知道谁先开口,

“我说你啊——”

谁又含着笑意接上话。

“倒是多多依靠我啊。”

 

 

写在后面的:

本来想趁着生日发的,但是怕自己坚持不到生日就退坑了。

我是阿暄哦!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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